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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第 190 章

    墙倒众人推是有道理的。

    平日FALSE仗着金主和韩家背景乱来,太多被冒犯者忌惮着人微言轻,不敢公开与他们对抗。

    这会儿采访报道一出来,再一次踩住诸多维护者的痛脚。

    求助者是有备而来,不仅出示了自己源文件的创作时间、备份时间,还把曾与FALSE会面的证据递交到镜头前。

    他在业内还算有名气,虽然是跟着一家公司单干,不像那些业内大神们可以随意接单,但起码作品也是有好几首传唱度不错。

    两年半前,FALSE经纪人说是有意合作出新歌,一路谈下来还请成员试唱过DEMO,最后不了了之。

    结果转头五六个月过去,这男团退出全原创新专,其中一首完全就是把他的歌变速改词洗了一遍放上去了。

    记者采访的尽职尽责:“请问,您当时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吗?为什么现在才说这些?”

    受害者本人也很无奈:“我怎么可能没意见……不然我怎么会被他们粉丝追着骂两年啊……”

    “当时我自己站出来发声,公司还有好些前辈帮我说话,都被她们骂蹭热度挑事,还有人私信说要杀我全家。”

    “这——这不至于吧??”

    对方选择直接出示战斗粉私信的死人遗体照片。

    记者差点被吓到哭:“靠!!!”

    一时间,许多专题研究和相关评论也纷纷涌出水面。

    【畸形潮流:我们到底在‘粉’什么】

    【偶像,一项包装速成产业链】

    【饭圈文化是否在荼毒青少年?】

    许多其他家的粉丝迅速开麦:“这么养蛊的就他们这一家好不好?!你以为谁家都抄袭性骚扰还纵容粉丝胡来啊???”

    “有怨报怨别什么都开地图炮,一个团疯狂作死不代表其他艺人全是不正当上位的,多少哥哥姐姐辛苦付出才走到今天,别乱黑!”

    “FALSE家啊,我知道……他们家不是公司和职粉一直走的特别近,还默许粉丝帮忙撕资源抢饼么?”

    “别说什么人红是非多,你家哥哥的红都是营销上来的,笑死——”

    这件事渐渐不断发酵。

    先是多家记者挖掘出贿赂案的相关情况,让事态从娱乐圈往私企贪腐方向引,陈旧污垢被一路掘开,影响越来越大。

    接着OSC亚洲总部连夜撤职辞退多人,最高层发布视频解释相关调查情况,并集体鞠躬道歉。

    基本就坐实了这些风闻。

    FALSE今年已经谈妥了和国际大牌AME的全球代言,现在也悄无声息的泡汤了事。

    原本连广告拍摄花絮都漏了出来,上个月品牌创始人还和他们五个合照过,现在广告没有了,未来似乎也不会再有了。

    短短四年里竖起来的又一个超人气男团,就此走向断气的边缘。

    采彼传媒、FALSE男团,还有与韩家的一切,都如冰山崩解般成块成片的陷落。

    “正主都限制出国了你们还有钱撤热搜呢???”

    “假团果然什么都假!粉丝别洗地了!!丢人!!!”

    “韩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啊?他难道是娱乐圈搅屎棍吗我也是醉了——”

    最后一场海啸还在等待时机,迟迟不发。

    人们从前不了解这些隐秘,也不懂这些资本与血,现在忽然像是群体性的苏醒睁眼,看见许多光芒幻像背后的狼狈。

    我们所注视的闪耀群星之中,是否混着并不发光的赝品?

    我们一度痴迷狂热的极致美好,是否也可能暗含被蓄意妆扮过的龃龉?

    伴随着诸多话题轮流登上热门,越来越多的人把目光投向了这一场闹剧。

    原本中青少三代关心着各自的兴趣,不知不觉有了共同话题。

    中年人在惊愕着峨山风投的一夜坠落,青少年在跟风吃瓜八卦。

    聊来聊去,居然都跟姓韩的这一家人有关系。

    韩渠的照片被传遍网络,连小县城里成天打麻将的大婶都在新闻上看见过他。

    韩央在随团离开之前,再次去了一趟韩家。

    韩渠已经被证监会带走调查,韩高志也刚刚被审讯完,现在还留在家中等待下一次询问。

    韩央从小在母家长大,户口资产人脉一样都不随韩高志,只是象征性的承了这个姓氏而已。

    也正因如此,他至少在韩氏产业链被严查清算的时候,并没有被太多干涉个人自由。

    韩家一夕间朴素了许多,老爷子老太太都闭门不出,只有韩高志一个人蹲坐在院子的草丛旁边,沉默地吸着烟。

    韩央静默地走过去,掏出纸巾擦了擦旁边的青石砖,坐在不近不远的地方。

    韩高志没招呼他,也没有回避二子的存在。

    他想了很久。

    夕阳下移,野鸟一溜烟飞出了深院。

    “央央。”中年人按灭了烟,仰头看墙外的天空。

    “你哥哥的这些事,难道你就不好奇。”

    韩央摸了根狗尾巴草,无意判断这是否是最后的试探。

    他最初便不是自己主动接触韩家,后来再如何行事也是全凭心中衡量。

    重新和这个家有关联,意外遇到许医生,卷入密不可说的许多过去,从来都不是他的选择。

    “不好奇。”

    韩央缓缓道:“我不该在如今再说些什么。”

    韩高志沉默地看韩央许久,像是观察对方此刻的表情。

    “我防备过你。”他开口道:“从一开始,就怀疑过。”

    “但也许是我老了,每次看到你,又觉得欣慰开心。”

    “韩渠从小就是这个性子,家里老人总是护着,一步一步闯祸越来越难收拾。”

    最后把整个家业都毁在手里,还连累全家都被戳尽脊梁骨。

    “你妈妈当年……选择的很正确。”

    韩央笑了起来。

    “我们这种平民家庭,总是很有求生欲。”

    韩高志摸了下斑白胡茬,接过他手里零零落落的狗尾巴草。

    “峨山风投出事的那天,你妈就把这些年收到的钱,全都原封不动的还了回来。”

    “她说,央央长大了,能养活家里人了。”

    “将来要是难过,也可以给二儿子打个电话。”

    韩高志这些年有过情妇,给长子的零花钱和投资更是不计其数。

    数百万对豪门而言甚至买不到一块稀有的宝石表,如今却成了救火救急里的罕见一笔。

    韩央笑起来,伸手抱了他一下。

    韩高志侧身看向紧闭的高窗,苦笑一声。

    “我想过跟你哥断绝关系,能救一点是一点。”

    “你爷爷奶奶始终不肯。哪怕都气的中风了,也一个劲摇头。”

    他们觉得这孩子太可怜了,哪怕杀过人,哪怕以亲爹的名义做过无数丑事,怎么也还是个孩子。

    他们还是不肯放手。

    韩央心有不忍,起身道:“时间不早了,我还得回去跟我妈告别。”

    韩高志没有挽留,坐在原地笑着看他。

    “央央。”

    “你一直是……很好的孩子。”

    九月十五日,霍刃的个人演唱会进入排练的最后阶段。

    所有节目方案都已被定好,场地灯架陆续搭设完毕,所有工作人员全部就位。

    这似乎和过去的数十次表演没有太多区别。

    霍刃始终是出色偶像。

    哪怕一度重伤,一度隐退数月。

    再归来时,从严谨态度到惊艳水平,有些事情从未改变过。

    好些工作人员都是从前的老人,原本还在暗暗担心,真的跟了几趟彩排下来也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当年A定他是C的时候,许多挺龙笳挺梅笙遥的人还郁闷过好久。

    谁想到,那个瘦弱少年一年年一步步走到今天。

    他曾经是整个天团的核心,如今又成为天团般存在的一人。

    霍刃站立在舞台的正中央,遥望着背对他的裴如也。

    那人依旧挂着一张工作证,如过去十年般,在继续做他的舞蹈总监。

    电子音乐嘈杂喧闹,台下工作人员往来不停。

    而他就站在裴如也的身后,深呼吸着适应所有,他曾恐惧也曾深深迷恋的一切。

    这个舞台从前总是有六个人。

    燃点与冰点,川流与凤凰。

    还有颜色,纯粹绚丽又热烈的颜色。

    而他是控线者。

    六个人,包括他自己,一举一动,一呼一吸,全都真实又深刻的在如绳索般牵扯着。

    他在舞台和生活里控制牵引着六个人,而他们也曾与他紧密关联,无意间也牵引着彼此人生里的一切。

    霍刃归国以后迟迟没有写完专辑,让演唱会的时间从八月一路拖延到生日的那一天,原因无声无息浮出水面。

    他依旧不敢面对只有他一人的舞台。

    节目棚里尚且有一大帮少年笑闹不停,像是成簇的人间烟火停驻打滚,多停留一会儿都让人心生暖意。

    现在再站在这里,他的身侧空空落落。

    那些线,曾经牵连着他的脉搏,引动着他的神经和心跳。

    牵引,禁锢,制衡。

    已经全都消失了,他全然自由了。

    霍刃静立许久,在音乐响起时都没有动。

    裴如也转身看向他,走近了几步。

    “今天风有点大。”

    “刃刃,你冷不冷?”

    霍刃忽然张开双手,将男人用力抱紧。

    “你不要动。”他把脸埋在他的胸膛前,低低道:“让我再抱一会儿。”

    再松开手,我就可以彻底走出去,从今日起赎回我独立的灵魂。

    老师,再给我一点勇气。

    抱一会儿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