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为你加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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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觉醒的私心(2)

两次人工呼吸后,荀羽直起身:“吹完气后,大家记得及时松开捏着鼻子的手,让患者呼出气体。人工呼吸两次为一组,心脏按压和人工呼吸的比例是30:2,也就是三十次心脏按压,加两次人工呼吸,有需要的话,可以以此类推,循环操作。”

说完最后的话,荀羽摘下了别在胸前的麦克风。现场没有掌声,也没有好奇的追问,只有刚才那个小孩子吊着妈妈的胳膊,天真的声音:“妈妈、妈妈,原来亲亲可以救人吗?”

午后的风吹拂着绿化带中刚刚吐露新芽的树,掸落一地安静的光与影。

肖曳缓缓睁开了眼睛:“我可以起来了吗?”

“嗯。”

肖曳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来,顺手抚平衣袖上的褶皱:“对了,荀荀,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啊?”女孩子刚摘下手套,听见他冷不丁的发问,稍稍扬起脸,澄澈的眼中写着些许困惑。

有风撩起她鬓角的发丝,在空中打了个转儿,又徐徐垂下。

肖曳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释怀笑了:“算了,没什么。”

有时徒劳无功也很美。

简单接受完程骁的采访,荀羽才从活动现场离开。沿街往诊所走,她感觉有一片亮堂堂的红色逼近,一回头,果然是肖曳:“下午有安排吗?”

荀羽无语,这人怎么还没走?

“当然是回去工作了。”

“那我送你一段吧?”

“……老实说,你其实也是个富二代吧?”否则她实在想不出,怎么会有人这么闲。

肖曳一只手肘支在车窗沿,非常认真地看她:“不,是认真生活限制了你的想像,当一个人没有了人生目标,无论有钱没钱,都可以过得很悠闲。”

算了,跟这家伙完全没法聊,荀羽转身继续往诊所走。

“荀荀!”

“还有什么事?!”

“今天的工钱结一结!”

“……”糟了,荀羽才想起来,早上在诊所换衣服的时候,惯性把钱包锁储物柜里了。

想了想,她认命地回头:“……那你跟我走一趟吧。”

老远见荀羽领了个男人往诊所走,王医生的第一反应是,完了,她的老花眼又加深了!等人走近了,才发现不是自己老眼昏花,荀羽方圆五米竟然出现了适龄异性,还不是躺在地上没意识的那种,王医生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这怕不是今晚要下红雨了吧?

荀羽推开门,先跟王医生打了声招呼,然后才给肖曳指了指候诊区的椅子,沉声道:“你坐那儿等我吧。”

王医生和肖曳同时“嗯”了声,两人下意识对视一眼,再回头,荀羽已经进里间了。

“你好啊。”王医生清嗓道。

肖曳礼貌地微笑:“您好,王医生。”

王医生听罢颇惊喜:“小伙子你怎么知道我姓王啊?小荀跟你说的吗?”

肖曳镇定地指着门口的招牌:“上面写了。”

呃,也是……王医生搓搓手,头一次见到荀羽带男人回来,一不小心有点儿失态。但她还是决定趁热打铁:“你是小荀的什么人呐?”

“还没交上的朋友。”

年轻人说话就是有意思,她还想再唠几句,荀羽却已经出来了。

“你的工钱。”她把点好的现金递给他。

肖曳接过来,瞅了一眼:“我没带钱包,微信不行吗?”

“……”那你怎么不早说?最可气的是,她刚才竟然一时没想到,这人摆明故意遛她玩呢!

“好玩吗?”荀羽的声音变了调。

“你说这份工作吗?还不错。”

“……肖曳。”

“没记错这是你第一次连名带姓叫我名字,挺悦耳的。”

“肖曳!”荀羽又叫了一声,这一次,鼻尖都气得有些泛红了,”你是觉得,我不想搭理你,就不想揍你了是吗?”

说完这句,荀羽自己先惊了,她好久没跟人完完整整发过脾气了,哪怕有想动怒的时候,也习惯了先克制。

突然想到在场还有王医生,荀羽大窘,忙不迭回头,不看还好,一看竟然发现王医生竟然拿了盒橘子出来,正边剥边吃,发现荀羽突然回头看自己,她尴尬地停住了动作:“呃,你们继续,不要在意我。”

“……”王医生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没法继续吵了。

荀羽板起脸下了逐客令:“钱既然收了,你可以走了。”

肖曳知道她是认真的,赶紧识趣地站起来。走到门口,不忘回首挥挥手:“荀荀,我们回见啊!当然,有其他工作也欢迎找我!”

荀羽掂量了一下自己该比中指还是直接踹人,最后还是含蓄地吐出了一个“滚”字。

一阵引擎声后,红色的越野很快开得没影了。

王医生往门口张望了几眼,放下橘子,长叹一声:“小荀啊,我觉得这年轻人挺不赖啊……”

荀羽张了张嘴,怀疑自己幻听了。

王医生定定看了她一会儿,和蔼地笑了:“小荀,难道你没发现吗?你和他在一起,整个人感觉多轻松啊,就跟你刚来这里那会儿一样,有话直说,人也开朗,不像这一年,什么都闷心里,也不肯跟人多接触,你爷爷去世之后,你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不知沉默了多久,荀羽突然笑了一下:“王医生,谢谢你这么担心我,但我真的早就没事了。之前阿婆说的女儿的同事,等我下次休息的时候,找机会安排我去见一次吧。”

王医生惊讶:“怎么,你不喜欢这个年轻人啊?”

荀羽僵住了:“我看上去像喜欢他吗?我挺讨厌他的。”

“那可能是我误会了,现在你们年轻人不都爱把话反着说吗?‘讨厌’是‘喜欢’,‘滚’是‘回来’……”

荀羽:“……”

傍晚,一场骤雨浇熄未尽的残阳,天那边是重重叠叠的阴云,要很努力才能找到一丝光的痕迹。

送走今天最后一位来输液的病人,天已经完全黑透了,荀羽洗了手,准备换衣服下班。这半天她一直心不在焉,不得不承认,王医生的话久违地勾起了她内心深处关于爷爷去世后那段日子的记忆。

起初只是悲恸,难以接受,这件事几乎轰动全城,所以别说邻里,整个小区的人都听说了她家的悲剧,居委会还曾经专门组织过人上门慰问,大家都说她年纪轻轻家里人就走光了,实在可怜。

但渐渐的,荀羽开始对因此变化的人际感到力不从心。

应付周遭人的同情偶尔也是一种沉重的负担,尤其当最初的日子过去,那种同情都变成了不咸不淡的,关于“世事无常”的感叹。

有好几次,荀羽前脚经过,后脚便听大家又聊起了关于爷爷的悲剧。那是一种微妙的感觉,在他们口中,爷爷听上去不再是爷爷,只是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就像某某家的孩子考上了清华,某某家的老婆刚刚在家捉到了小三儿一样……他是个倒霉的老人,还有一个同样倒霉的,疑似八字克亲人的孙女。

那之后没多久,荀羽就卖掉了爷爷留下的房子,也和王医生暂时请辞,自费去广城学习急救相关的课程,还考取了潜水医师执照。

是在那边实习满一年,才决定回来。

人当然应该善良和富有同情心,但荀羽想拥有的那种,和他们的似乎不大一样。

“王医生,那我先走了。”走到门口,满天的雨幕兜头洒下,荀羽撑开伞,回头跟王医生道别。

灯光照亮她清瘦的背影,王医生轻轻点头:“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