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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匪夷所思的家伙

姜蘅在确认了七百遍面试地点后,心里第八百次打退堂鼓。

为什么一个大企业的兼职面试会定在住宅小区的高层公寓里?

更可疑的是小区保安核准姜蘅身份证时,她试探地问了句今天来的人多吗?保安竟然回答就她一个。

姜蘅当下的表情管理就失控了。

犹豫来去,在入户大堂光可鉴人的墨色装饰墙前,姜蘅偷偷比划了下自己尺寸。

……是平凡至极的70B没错啊!

她又公平公正地多照了两遍镜子。

……是普通的素颜女大学生呀!

姜蘅一会儿来回踱步,一会儿托腮沉思,最后给室友发微信定位。

【福如东海:半小时后我没消息,你就报警!】

室友秒回。

【胖太大:你不是面试吗?怎么还要浪费国家资源了?】

【福如东海:滚!这趟成功了我大学社会实践就可以高奏凯歌,失败了极有可能成为法制新闻案例,要引用刑法条例的那种。】

【胖太大:……女施主,回头是岸!】

【胖太大:哦对,你至少把这学期班费交了再去!】

姜蘅脸颊抽搐。

……这得是怎样的集体荣誉感?下学期没全票当选班长简直天理难容。

思来想去,这好歹是百强企业通过校招会竞聘来的正经岗位,又想起这家大企业不错的薪资待遇和未来就业履历上的好口碑,姜蘅咬牙切齿,决定苦海也要跳。

【福如东海:阿弥陀佛,女施主我去赚班费了!】

===

信息发送后,姜蘅兔子似的蹿进电梯,一边瞎转一边考虑未来。

如果能拿下这次兼职,她就可以推掉手头另三份兼职,专心学习并积攒工作经验,等明年本科毕业,她的前景也能光明些。

电梯是独门直达,入户花园内草木扶疏,甚至搭了个小桥流水的人工造景,池里金鱼游曳,近岸处还趴着只缩头绿王八。

一切都美,造价不菲。

姜蘅却越看越怵,嗫嚅地问:“……有人吗?”

四周静悄悄。

这哪还是个正经招聘?

事出反常必有妖,姜蘅虽然勇跳苦海,跨上拱桥时还是心惊胆战。

小池塘里扑通跃出一条红顶虎头金鱼,“哎呀妈呀!”姜蘅吓得汗毛直立,瞬时也变成那只绿王八,趴在桥上行龟缩之术。

下一秒,掩映在花草后的屏风式自动门无声开启,潺潺流水声中传来一个男人低沉冷漠的催促,“姜蘅同学,你还要浪费多少时间?”

声音被处理过,只知性别,不知年纪。

姜蘅愣住。

“面试开始,请进。”

姜蘅硬着头皮跨进大门,她本以为内里装潢只会比玄关更富贵雅致,万万没想到两层高的宽敞厅堂里家具竟少得可怜,摆件更是一样也无,唯一彰显气派的只有从屋顶垂挂而下的巨大窗帘,厚重色沉,帘尾绣着百鸟朝凤,审美情趣堪称……老土。

姜蘅环顾四周,偌大厅堂里只她一人。

“呃……”

“请坐。”刚刚的男人声音从头顶传来。

姜蘅抬头,人没看见,却瞧见四壁上的摄像头和一个扩音器。

……

姜蘅紧张到同手同脚,好不容易前进到靠墙沙发时,她又狐疑,怕看起来很高级的沙发暗藏机关,往下坐时屁股夹得紧绷绷,沾着个边,全靠深蹲。

整个人别扭极了。

“请坐。”扩音器里的声音重复。

姜蘅尴尬至极,却下意识开始笑,眉眼弯弯,嘴角还有一粒梨涡。

她越慌,笑得越甜。

本能的保护色。

“好,好。”她收敛自己的马步,在镜头前尽量大方自然。

没想到扩音器下秒就问了个让她下盘不稳的问题。

“你有需要实现的心愿吗?实际点,人力可以办到的。”那个冷漠又有些不耐烦的声音补充道,“不可以贪得无厌。”

“……”姜蘅抱紧包,想不明白这是哪门子套路。

扩音器后那位,莫不是阿拉丁神灯爱好者?

她还没想好如何回答这个匪夷所思的问题,“神灯”又问:“你有和盲人相处的经验吗?”

“没有。”姜蘅镇定下来,赔笑问:“您好,请问我们可以开始面试了吗?”

面试,从薪酬理想和事业规划谈到企业文化的那种正、经、面、试!

她连声线都拿捏得细腻温柔,语气也不卑不亢,分外符合行政文员的人设需求。

“……”扩音器里的“神灯”沉默稍许,再次语出惊人,“你已经被内定了。”

姜蘅瞠目结舌,绷住的屁股不安地挪了挪,“我……我并不知道这件事。”

她偷瞥那扇大门,手伸进口袋握紧了手机。

“神灯”对实现自我价值锲而不舍,“你还没说你需要什么帮助,请抓紧时间。”

“不不不!我很好,不需要帮助……”

“必须说一个。”

“真的没有!我脚踏实地自力更生顽强奋斗也有错吗?”姜蘅哭丧着脸,又暗中张望,可惜没找着任何趁手工具。

“你不是需要钱吗?天上掉馅饼的机会不是每天都有,你大可开口。”藏在扩音器后的男人问这话的口气就像在问街边菜贩为什么不去经营连锁生鲜,透着股傲然睥睨,何不食肉糜的意味。

姜蘅皱眉。

这让人极度不爽的说话方式,她前不久刚深刻领教过。

过于开阔的客厅陷入不安的死寂,姜蘅正要出声,却突然发现刚刚敞着一半的窗帘正迅速闭合,室内光线骤暗,她就像屁股被扎了一针,直接弹起,飞快告别,“您好我想这份工作不适合我我还只是个孩子先告辞再见……”

“你还没说出你需要的帮助。”

“什……”随着厚重的遮光窗帘关闭最后一丝缝隙,高敞的大厅陷入彻底黑暗,姜蘅的尖叫都劈叉了,“妈呀呀呀呀!你想干什么?”

扩音器里的声音理所当然,“给你灵感。”

神经病啊!

你当这是在写灵异小说吗?还是当场命题交卷的那种?!

眼前伸手不见五指,姜蘅旺盛的想象力已经自编自演了一整出悬疑大片,所剩不多的冷静让她紧紧捂住嘴,凭印象猫腰往大门位置开溜。

“别乱动,这屋里虽然没什么东西,但乱跑也会撞……”

“神灯”的警告未落,黑暗里姜蘅前伸的脑袋已经撞上墙壁,咚的一声闷响,她捂着额头龇牙咧嘴,暗黑视野里金星闪烁。

“……”男人的嗤声透过扩音器清晰可辨。

姜蘅抬头,逐渐适应黑暗的双眼隐约瞧见二楼一道被拉长的颀长人影。

那黑黢黢的身影居高临下,诡谲吓人,又透着股荒诞的可笑。

弯腰屈膝久了的姜蘅想突围,关键时刻脚趾却抽筋了,疼痛从脚底心沿着脊梁骨直冲天灵盖,她倒吸一口凉气,“上帝啊!”

扩音器里又是嗤之以鼻。

“你别过来!”姜蘅病急乱投医,开启胡说八道模式,“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唵嘛呢叭咪吽!老天爷啊我现在回头是岸还来得及吗?这学期班费我还没交呢!我死也不能对不起生活委员啊,呜呜呜!”

“儒释道基,中西合璧啊。”“神灯”冷嘲热讽,“你大学就学了这些?”

姜蘅腹诽这老王八蛋懂得还挺多,嘴上却温良恭俭让,还给捧了个哏,“要不您先告诉我您归哪路神仙管,我再具体问题具体分析,针对性地给您召唤一位出来?”

“神灯”骂了句,“你一个大学生,能不能科学点?”

……一个时刻想变成阿拉丁神灯的人何来底气要求别人讲科学?!

但顺杆子爬的姜蘅已经挺直腰杆,捍卫起现代社会的文明与法治,“我已经报警了!我朋友就在楼下,两分钟就能上来!先生,我上有老下有小,才貌俱无,还欠了一屁股黑心债,请您高抬贵手放我回去吧!您放心,从头到尾我什么都没看见,就是个瞎子!只要您需要,我也可以是聋子,是……”

“神灯”突然打断她,“变成瞎子的感觉怎么样?”

姜蘅一愣,张口就答,“什么也看不见啊。”

“就像现在?”

“就像现在。”

“神灯”又问:“心情糟糕吗?”

姜蘅痛苦嚎啕,“我都要哭了!”

“……我都没哭。”

姜蘅没听清,“啊?”

扩音器里良久没有回音,就在姜蘅暗中往眼皮底下抹口水假装泪痕时,“神灯”执着道:“姜蘅同学,提一个合情合理的心愿对你而言那么难吗?”

姜蘅咽了咽口水,“是不是我提出来了,你就放我走?”

“嗯。”

“可实现的,又要合情合理的愿望?”

“嗯。”

姜蘅想起那个待人处事与“神灯”一样糟糕的家伙。

一个恶作剧念头由此而生。

她心里想笑,面上却一本正经,“这样,我有一个暗恋很久的学长,他是我们学校的高材生,才貌双全,门第显赫,和我堪称云泥之别,我也不奢求他对我一见钟情此生不渝,只要他在这学期结束前拉拉我小手,亲亲我小脸,我就心满意足了。”

她越胡扯越觉得自己扯得有理有据,“怎么样?这个心愿既合乎我青春少女的情感需求,点到为止的接触,又满足了合法合理条件,最重要的是,这个操作难度完全属于可实现范围,是不是?嚯!我都觉得这心愿许得妙!”

“他是谁?”扩音器后的声音显然也满意,语气坚定,仿佛不论这学长何方神圣,他下秒都要摁住对方脑袋让他充分满足姜蘅的“合理”需求。

“他姓夏,”姜蘅笑嘻嘻念出那人名字,“他叫夏雁时!”

哐当!

扩音器后似乎有东西不慎落地。

“为了贴合我的二八少女心态,我还给这位心仪对象注释了他的名字,有句诗是这样的,晴天归路好相逐,正是峰前回雁时……”

“闭嘴!”扩音器里的男人低声喝止,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

姜蘅立即闭嘴,寻思着这位神灯喜怒无常,恐怕全身每个毛孔都长着逆鳞。

良久过后,巨大的窗帘宛如戏台上的帷幕,忽又拉开,露出外头明亮灿烂的光。

姜蘅下意识遮挡双眼,松了口气。

她从未想过,往日近在咫尺的光明原来如此奢侈。

离她不远的大门也自动打开,姜蘅想也不想,连滚带爬地翻过花园的小木桥,啄木鸟似的捣电梯按钮。

快跑快跑快跑!

她急得跺脚。

屋里“神灯”喊她,“喂!路费补贴在玄关……”

电梯门开,落荒而逃的姜蘅一头撞进去,什么也没听见。

===

下楼后,姜蘅尤为后怕,她给室友打电话,“我安全了!”

室友的声音很着急,“我靠,我盯着秒表呢,再四十五秒我就报警了!”

姜蘅望向天边骄阳,嘿嘿傻笑,冒着股劫后余生的憨气。

室友大怒,“你还笑?到底什么情况?潜规则?挖你肾了?还是拐卖少女?不是号称国内百强明星企业,通过校招会正经招聘的职位吗?对方到底什么人?咱们现在报警也不迟!祸害你一个就算了,可不能留他贻害万千少女!”

“我没看见人,但估摸着是个神经病!那家伙品味老气横秋,讲话阴阳怪气,行为匪夷所思,他虽然故意恐吓我,但也够不上犯罪……”姜蘅恶意满满下结论,“肯定是个见不得光的怪宅老头,长得也跟蝙蝠似的,贼眉鼠眼!说不定脑子还有问题,分不清现实和《一千零一夜》,以为自己是挥着翅膀的小精灵!”

“这你都敢去?”室友教训她,“你知道你给多少天真少女做出了不良示范吗?安全教育课学分你是不是得重修一遍?”

“这不是大企业的正经招聘吗?谁知道会跟恶作剧似的?”姜蘅抱怨,“还说我已经被内定了,好像他们整场校招会专门为我而办似的。”

“那你现在怎么打算?去举报,回宿舍?还是去医院?你那耳朵到底什么时候去检查?”

姜蘅边走边摸耳朵,“刚刚被吓了一跳,顿时耳清目明,耳朵过几天再去看吧。”

“……啧。”室友似是要骂,却咦了一声,想起一个可能性,“说不定这招聘真是为你下套呢?”

“我何德何能?”拐过小区喷泉,前面就是通往大门的直路,姜蘅打了个招呼就要挂电话,那边室友突然压低声唤她。

“……姜,不对啊,这兼职岗位,好像就是专门为你而设的。”

姜蘅顿住脚步。

室友说:“你还记得这个岗位的条件吗?正经的待就业大四学生不要,就要大三的,总成绩不能低于年级前百分三,要求社会活动丰富,有长期兼职经验,师范生优先,如果是贫困生最好。它一个普通文员岗位要什么师范生,文秘专业才优先吧?”

室友越说越认真,“假设不是层层筛选后只有你符合所有条件最终被选中,而是一开始就为了选出你而设置这些不合常理的条件,这样就能解释通了。”

“……”青天白日的,姜蘅回头望向刚刚逃离的高层公寓,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室友桀桀怪笑,“姜啊,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了哦……我靠!”

那边突然一嚷,姜蘅一惊一乍,也劈着嗓问:“怎么了?!”

“宿舍怎么又断电了,姜蘅你快给我滚回来交电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