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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想哭

苏曼丝忽然惊觉,“痛苦”这字眼,什么时候已经在她的字典里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是啊,她的心,已经历练到早就不再有痛感。

痛苦,她曾经多么地痛苦过……

自从20岁开始,她的心思里,就只有积极、上位、Hold住、求变。

但这阵子身体的微妙变化,让她把一切积极的因素都放缓了下来,这是她不自觉地,像感冒的人不自觉地困乏,老年痴呆的人不自觉地迟钝。

怀孕让她敏感而脆弱,悲悯而忧思重重,这些感觉的回归不是她能控制的。

安漾一头漂亮时尚的卷发轻轻地摩娑着妈妈的脸,苏曼丝忽然觉得很温暖很温馨。

“因为有生命,就有延续,就会有爱;有爱,当然就有快乐与痛苦的。”苏曼丝不自觉地摸了摸腹部,回答安漾。

安漾抬抬头眨眨眼:“噢!这么深奥的东西,我有空再慢慢参透。哎呀天哪!”这一叫把苏曼丝又吓一大跳。

谁知道安漾指着镜子说:“瞧瞧镜子里的两个家伙啊,这个大家伙越瞧越不像她Mammy了!我越来越不像我妈妈了惨了!”

虽然这句话苏曼丝经常听,但近段时间听起来特别不自在,她知道自己有点敏感了,但还是止不住问:“不像你妈妈,那像什么?”

安漾调皮地说:“像姐姐!”

苏曼丝笑了笑拍拍安漾的手说:“傻瓜,Mammy生你教你这么辛苦,怎么可能是你姐姐?”

看着镜中挤眉弄眼快乐无边的安漾,苏曼丝感慨万千。

一眨眼,二十年过去了,对安漾无所谓的管教和放纵,表面上的宠溺本来是一种随意的懒惰和方便、或者隐含一种报复心理,这让安漾任性放肆。

但苏曼丝没有一天感受不到安漾的无忧与快乐。而安漾自她接手以来,便是一个美人胚子的婴孩,在精心养育下相貌越长越标致不说,在安思远为她营造的优越环境里,身体与心理都阳光健康。

她的无时无刻的快乐无忧与健康直率,正是苏曼丝心底最渴求。对于这个自己十八岁就接手的女儿,苏曼丝打心底是很喜欢的。

一个类似圆满的家庭完满着安漾简单的快乐。

苏曼丝这段时间发现安漾偷吃莲姐在厨房里摆弄的小菜时,丢三拉四的遗漏,是多么可爱;还有老爱打算吓苏曼丝一跳时候蹑手蹑脚的兴奋与莫名的幼稚,是多么逗趣。

苏曼丝摸摸平坦柔软的腹部想,如果自己亲自生一个Baby,是否也一样地溺爱放纵?是否能长成安漾这么可爱完美?

她现在千头万绪,真的弄不清楚。

洗手间里有清脆的滴嗒滴水声因为共鸣而无限放大,像心跳、像脚步、像岁月,一是一二是二,掉下来了就无法挽回……

苏曼丝知道自己即将要走到了人生第二个二十年,重新面对第二次二十岁时候的选择。

看着镜里笑靥如花朵儿的安漾,她有想哭的冲动。

平静的湖面,渐起越发方向明朗清晰的西风。

因为空旷,风声被无限放大。

季节流转,有时候悄无声息,像蒋云松现在的内心;

有时候,却是像蒋云松现在的内心,蕴酿已久的激情像抽芽的树来到不适合的季节无法舒展。

蒋云松知道秋天如期而至了。自己,也迈入成熟的年龄。

即便没有落叶,喻安澜踏着枯色的草一步一步走来的神态,越发让蒋云松如坠梦中。

他的澜澜终于也长大了。

天知道蒋云松等得有多辛苦。

在蒋云松的眼中,那种天生忧郁的美,任何一个镜头任何一支画笔,都是无法诠释的。自从第一眼见到喻安澜这个小女孩,蒋云松心中从来就没有过任何女孩。

安澜轻声的喊了一句:“云松哥哥。”

蒋云松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转头理出一个超大型三层高的饭盒。

喻安澜总在他拿出饭盒的当儿就会笑出来。

蒋云松、蒋云熙、喻安澜,从读小学开始,每天中午几乎都集中到一块用午餐,是三人共享一份超大型的午餐。

小的时候是爸爸蒋耕的单位饭堂里打饭,送到他们学校外小公园里吃。

自田云松读中学以后,就是由蒋云松从爸爸单位食堂里打饭出来,送到蒋云熙和喻安澜同一所小学里,督促她俩每天吃个干净。

后来,云松大学毕业到设计院工作后,便是他从自己公司食堂每天打便当出来,约好安澜和妹妹在这一块吃。

紧贴着名城理工大学,就是这样一个诺大的公园。

用云熙的话说:她俩每回中午吃饭时间准时到来,这儿除了风,除了阳光或雨,就是一点八三米高的云松哥哥,和三层高的饭盒。

这时候云松的手机响了,很明显来电的是妹妹云熙,因为蒋云松一听就来气了。

“不吃?厌食?妹头你给点良心好不好?从小到大哪顿不是哥哥饲养你的?失败?你说我饲养失败?喂!喂?死丫头”。

安澜已经猜到他们兄妹在闹什么别扭了,本来郁闷的心情稍稍敞亮了些,喊了声:“云松哥哥。”

云松马上收起手机,小心翼翼地打开饭盒,讨好极了说:“安澜,你看,今天有炒西兰花。你最爱吃的。”

三层高的饭盒飘出再熟悉不过的味道,那味道熟悉得别说闻,更别说吃,就是一听到“炒西兰花”几个字,安澜也能在脑子里形成那浓郁的食堂大杂烩似的庸俗味道来。

云熙上一回抗议说要开溜自己找东西吃,云松说她没良心、不乖。

云熙便嚷开:“我还不乖?都忍受这么多年没吭声了还不乖?爸爸和你把我喂成猪,把澜澜给喂养成小麻雀!证明你们的饲养方式太极端了,简直是两极分化,是失败的。我不当白老鼠了!”

云松说:“不当白老鼠给我们做实验,也行!但还得当小麻雀!”

云熙斩钉截铁地说:“麻雀有什么好当,不当!我要当麻鹰!捉小鸡哈哈中。”

云松和蒋耕叔叔一样,在云熙面前一向很没面子,总是一边生气一边止不住发笑:“那你问问安澜,她什么时候有意见,什么时候觉得不好吃不营养的?”

“那你和澜澜以后结婚,生个小Baby再折腾他吧。别来折腾我啦我成年了!我的饭桌,我做主!”

这一次云熙反驳得云松心里很舒坦。

想到这儿,安澜笑了。

她对这一顿撩不起人食欲的午餐是很珍惜的,因为这是她一直以来,唯一稳定的、不用担心的生计。

想到这,安澜又想哭了。

其实,现在她完全可以在万强地产食堂吃午饭,因为那儿真的有免费的午餐,不用一分钱,每天每个职员可以享用三菜一汤的员工套餐。

但她不能吃,因为她没有颜面留在那儿,在人最多的时候受尽指指点点和非议;她不能在韩万强面前低头吃饭;更不能在韩拙面前,表现她对每一颗米饭每一份小菜那种来自解决贫困的感恩之心。

她忽然很计较这种朴素就是寒酸。

可是在云松哥哥面前,朴素,就是朴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