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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课结束后就没有专业课,庞斯芸要去校办勤工赚学分,姜蘅和她道别后跑去图书馆替人写了篇公号推文,又找了些论文资料,等收工起身,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她正打算回宿舍泡泡面,庞斯芸的电话便打来了。
庞斯芸的口气有些沉,听着就不妙,“……姜啊,你做好心理准备再回来,我这可能有个坏消息。”
姜蘅听到“坏消息”三个字,不祥的预感蹭蹭蹭蹿起。
她摁了摁不自觉开始抽搐的眼皮,深呼吸后,才问:“说吧,什么天打雷劈的坏消息?我看看我能多衰。”
“咱们学院今年的国奖提交名单里没有你。”
姜蘅疾走的脚步骤然停下。
庞斯芸显然在外面,电话里人声嘈杂,她说姜蘅你赶紧回来吧,我在院楼正门口等你。
匆匆忙忙赶到文学院大楼前,庞斯芸早早等在那儿,老远便招手。
姜蘅气喘吁吁停在她面前,“消息准确吗?”
庞斯芸边给她拧开一瓶水,边说:“我在校办听经手的老师聊天说的,说是咱们院郭老师私下把大三的名额换了,我一听就留了个心眼,趁没人偷看公示名单,上面真的没你名字!”
姜蘅猛灌下半瓶水,才问:“咱们学院换成谁了?”
“第二名没变,少了你,多了第三名。”
姜蘅从大一开始总分就稳坐年级第一,考试成绩单科从没低于90分,无论如何国家奖学金公示名单上都不该少了她。
姜蘅火冒三丈,“我去问郭老师!”
庞斯芸拽住她胳膊,“你别冲动,我们这两年还靠她呢。”
姜蘅啪啪拍脸,又猛摇晃一阵脑袋,随后扬起头,露出一个谦和的笑。
庞斯芸靠了一声,“大三还能不能改专业?川剧变脸系需要你!”
姜蘅紧张地乱蹦,“我去了?”
庞斯芸给她捏肩捶背,“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姜蘅揣着个七上八下的小心肝往里走,她一忐忑就忍不住垫脚尖,同手同脚的,像只蹩脚的歪脖子天鹅。
她走到二楼院办外,这会儿各教室都在上课,整栋教学楼都很安静。她用力抹了把脸,堆起百分百的甜笑,才敲门进去,“郭老师好!”
负责学生工作的郭老师坐在中间位置,正埋头玩手机游戏,“有事?”
姜蘅倒也沉得住气,先和郭老师聊了几句班级工作,才漫不经心玩笑似的提起一句,说自己这学年生活费全指望这次国奖了。
姜蘅笑容灿烂,看起来大咧咧的,提到国奖时郭老师暂变的眼神和微顿的指尖都没逃过她的眼。
她心里霎时凉了。
郭老师退出游戏,抬眼瞧着姜蘅,笑容有些讥诮,“你哪会连生活费都没有?你打工赚的钱比我工资都高吧?姜蘅,你什么时候结交了李主任的?”
“啊?”姜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李主任?哪位李主任?”
……谁能给她一个前情提要?
郭老师一副你我心知肚明的姿态,故意“善意”地不拆穿姜蘅的“谎言”。
“……”姜蘅不想被歪曲重点,“老师,按正常程序,国奖公示名单里会有我,对吧?”
国奖竞争激烈,僧多肉少,不论后面如何审核,至少给她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用一些旁门左道,莫名将她撤换。
八千块带着荣誉的国奖,姜蘅只想牢牢抓住。
“当然有你。”
郭老师轻描淡写四个字却让姜蘅如坠云雾。
她纳闷,又担心这是搪塞,正想继续追问,院办门外却突然有人敲门,“小郭!”
姜蘅和郭老师同时转向门口——那是位乌发夹白的中年男人,姜蘅认出他是校学生工作处的李主任。
郭老师迅速瞄了她一眼,微笑,喏,就是这位李主任。
姜蘅倒是很想攀亲带故一把,可她只在等庞斯芸下班时见过这位主任,私下连打招呼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结交”。
“主任!什么风把您吹来了?”眼见进屋的李主任像是当真不认识姜蘅,郭老师前秒对主任笑脸相迎,下秒暗向姜蘅使眼色,颇不耐烦,“你先回去吧。”
姜蘅心酸地想,如果真有川剧变脸系,她和郭老师八成还得做师生,毕竟姜还是老的辣。
她悻悻然走出办公室,闷头要下楼时,根本没留神楼梯间角落还站着个人。
“姜蘅。”
“妈呀!”姜蘅吓一跳,捂着心口回头。
夏雁时靠墙而站,看不出有事没事的眼睛正“看”向她。
乍然看见这位男同学,再回想昨晚的“齿轮”,姜蘅的心情略复杂。
别人家的学霸男神都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可夏雁时不,他高冷的同时还桀骜不驯冥顽不灵,俨然就是粪坑里的石头,硬可攻城,臭可退敌……
夏雁时皱眉,“我感觉你在骂我。”
姜蘅摸摸自己的嘴,确定是闭着的,“没有证据不要栽赃哦!”
夏雁时哼了一声。
他本来靠着墙一动不动,形如石像,说话间骤然有了生气,本就光彩的人,一下子更是活色生香。
姜蘅蓦地红了脸。
她想起自己言之凿凿向“神灯”许愿,要和眼前这位男同学拉拉小手亲亲小脸……
这个夏雁时,昨晚说了半天前因后果,人家重点的心愿却只字不提,哼,这情商,没救了!
姜蘅虽然关键时刻总厚得住脸皮,但正主在前,她再富贵可淫,这会儿也不敢想入非非。
她清清喉咙,正经地关怀对方,“你眼睛能看见了吗?要不然怎么知道是我?”
“能看见模糊的人影,也能闻到味道。”
姜蘅奇道:“什么味道?”
夏雁时一本正经,“大热天你说什么味。”
一路跑来的姜蘅双手叉腰,气鼓鼓的,“夏雁时,友情提醒,听说只有我能治好你的眼睛哦。”
夏雁时学她尾音里那个拉长的哦,“哦——你不是拒绝了吗?”
“刘备还三顾茅庐请诸葛亮出山呢。”
“你说你是诸葛亮?”
“我说我是你的灵丹妙药!”
夏雁时又哼了一声。
姜蘅撇嘴,“昨晚还情真意切有求于我,今天就翻脸无情。”
夏雁时说:“对你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不是没用吗?只能改路线了。”
“……”姜蘅想起确实是自己拒绝了人家,碾了碾脚尖,不好意思地转换话题,“你怎么来我们文学院了?”
“我请李主任帮忙。”
姜蘅尬聊,“哦,帮什么忙?”
夏雁时面不改色吐出两个字,“威胁。”
姜蘅嘴角抽了抽。
夏雁时听她不说话,忽然笑了,“你怎么不祝我成功?”
姜蘅一个健步蹿过去,脑门差点顶上夏雁时的下巴,咬牙切齿道:“你让主任利用职权层层施压,为达到你的目的不惜牺牲的目标人物,是我?”
夏雁时淡然点头。
姜蘅目瞪口呆,“……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啊!”
夏雁时的手掌摸到姜蘅的额头,轻轻一推,“谁是狐谁是狗?你又在骂我。”
姜蘅捂头跳脚,“没,我……不是!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小夏!”李主任风风火火走进楼梯间,“搞定了!你那女同学过两天就能走马上任了!”
“……”被搞定的姜蘅胆战心惊地问,“走什么马上什么任?”
“做小夏的助理啊!工资高,走大企业的人事流程,记入工作经验,这才大三,我都羡慕她!”李主任兴奋地搓搓小手后,奇怪道:“同学你是谁?”
姜蘅瘪嘴,泫然欲泣。
夏雁时垂下手臂,替她介绍,“老师,这位就是你羡慕的女同学。”
李主任瞪圆眼睛,尴尬地摸摸鼻子,又拍拍姜蘅的肩,“……女同学,凡事往前看,好好干。”
……这劝她视死如归的语气和刚刚的羡慕会不会差距过大了点?
“女同学,没事我们先走了。来,小夏,把手给我。”李主任又想起一件事,转头间忽略了夏雁时悄悄避开他搀扶的手,“哦对,女同学,你成绩很好啊。”
姜蘅沮丧地嗯了一声。
“我看你大一开始就是你们专业第一名,确实优秀,难怪小夏坚持要给你主持公道。”
姜蘅抬头,不解地看向夏雁时。
夏雁时干咳一声。
“今年国奖名单就要公示了你知道吧,国奖校奖还有社会奖学金都是一起走流程的,我本来还不知道你,小夏听了一遍名单就问怎么没你,一查才知道你们院……啧,这事不提也罢!总之,该是你的一定是你的,放心吧!”
姜蘅傻眼,“他为什么会知道名单?”
学霸还管起学生工作了?
李主任笑出声,“社会奖学金是他家发的啊,当然要来确认名单。”
哦。
这可耻的财富。
姜蘅看看李主任,又看看夏雁时,情绪跟过山车似的,老在云里雾里冲刺,至今落不下地,“……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李主任说:“就今天早上。”
姜蘅讷讷地看向夏雁时,想说谢谢,又觉得这两字淬了鹤顶红,开口就得毒发身亡。
“老师,走吧。”夏雁时说。
李主任满口答应,又去扶夏雁时,对他的关怀如沐春风,“你眼睛还是看不见吗?慢点,都是台阶。”
夏雁时意有所指,“今天又好多了。”
“眼睛可马虎不得,要赶紧好起来啊,好在你和沈教授的项目已经接近尾声……”主任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还是担心他的眼睛,“眼睛的事先不要外传,免得年底申请的事出差错。唉,医生有说是怎么回事吗?”
拐过楼梯口时,夏雁时微转头往身后瞄了一眼,“没关系,现在正在对症下药。”
明知他看不清,姜蘅还是缩缩脖子,直觉自己就是那味药,下秒就要被夏雁时一口吃进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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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蘅刚踏出教学楼,庞斯芸迅雷不及掩耳溜到她身边,“我刚刚看到一个帅哥!可惜出来就坐进李主任的车了。”
姜蘅神思恍惚,“……那是夏雁时……”
“谁?夏雁时?”庞斯芸以手掩口,小声问:“那个传说里因为大脑过于发达硕大而四肢纤细短小长得跟霸王龙一样的学霸?”
姜蘅震惊,“这说法新鲜,我头回听见。”
“还有说他是私生子,因为被剥夺了继承权所以只能拼命读书靠实力证明自己,为此头悬梁锥刺股,整天蓬头垢面,十天才洗一次头!”
姜蘅听到这油头论,笑弯了腰,“他小时候是不是凿壁借光过?”
“借什么光,能有这成就,肯定是脑袋被上帝开过光的。”
这俩女的头抵着头咔咔笑了半天。
姜蘅摸了摸良心,正色道:“胡说八道!你们又不是没见过他照片!”
庞斯芸也正经,“他的照片只出现在学术板块,谁对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感兴趣。”
姜蘅心说扯淡,校论坛一天三百六十五回地挂他,他的祖宗十八代都被迫野蛮生长在八卦区了。
庞斯芸说:“哎,你上回不是和他针尖对麦芒地撕过吗?他长这样你都撕得下去,你对得起良心吗?”
姜蘅翻白眼,“那是你没和他对话超过三句。”
“也是,他是‘人间六月雪’嘛。”庞斯芸撞撞姜蘅的肩,笑道,“哪里像你,全院公认的‘三九艳阳天’。你们俩怎么连外号都整得和情侣似的?”
“外号不都是你们起的吗?”姜蘅岔开话题,“奖学金的事,你的消息不大准确。”
庞斯芸傻眼,“我弄错了吗?”
“你没弄错,就是消息有点滞后。”姜蘅想起刚才李主任有意向她透露“施恩”细节,猛地醍醐灌顶,“我知道他改什么路线了!这王八蛋!”
庞斯芸吓一跳,“什么?”
姜蘅气地跳脚,“他昨晚玩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被我拒绝,今天就下狠招,恩威并施,给个蜜枣再敲一棍子!”
庞斯芸一脸迷茫,“你在说什么?”
姜蘅还在张牙舞爪,“就是有个人在给我挖坑下套,明目张胆的那种!啊!气死我了!”
庞斯芸虽然没明白前因后果,还是拍拍她的后背,同情之。
姜蘅仰头长叹。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这个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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