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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直到下午都有课,一下课,在庞斯芸盼望,蒋月吃瓜,白招娣同情的目送下,姜蘅急匆匆往夏家赶。
到达夏家后,她直接进了二楼书房,正瞧见夏雁时指导许姨帮他在电脑里找一篇文章,他一个个字母念着标题,许姨戴上老花镜,脸都快贴屏幕上了,还是找不着。
姜蘅忙上前,“我来吧。”
她打开电脑搜索,飞快输入文章名字,一个回车便找到。
夏雁时说:“右键第一个语音程序打开。”
自动播读的语音程序开始工作,机械的英文女声朗读全文,姜蘅竖起耳朵听了半晌,确定这是物理专业的科学论文,十个单词里有八个需要翻专科词典。她没了兴趣,站在旁边等领导指示。
许姨端来水果拼盘,招呼姜蘅吃。
姜蘅瞥眼夏雁时,见他聚精会神听论文,没注意这边,便叉起一块火龙果塞嘴里。
许姨注意到她膝盖破了皮,殷红一块,小声问:“这是怎么了?疼不疼?”
姜蘅穿着短裤不好遮掩,小声答:“赶公交时摔了一跤,没事,不疼。”
许姨心疼,“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这么不小心?留疤了怎么办?我去找药。”说罢,她下楼去了。
夏雁时这才开口,“为什么不让陈叔去接你?昨天给你留了他的电话,提前通知他就行。”
“那多不好意思,”姜蘅心说司机的工资又不是她出,这便宜她没法心安理得地占,“我坐公交也一样……就是时间还没掌握好,今天迟到了。”
迟到了足有25分钟。
夏雁时说:“没关系,下回慢慢走,别再摔了。”
“其实是我没留神,坐过站了,又下车等车换车,耽误了时间。”
“睡着了?”
“有几个粉丝在吵架,我做和事……”她猛地住嘴。
来不及了。
本来已经拿起耳机的夏雁时突然转向姜蘅,他虽看不清她,神情却冷凝庄肃,与刚刚的放松自然天差地别。
姜蘅知道自己踩雷,心说不妙。
果不其然,夏雁时立即报复,“迟到半小时,按照旷工一小时处理。工作态度不端正,本月绩效考核不及格。”
“……”姜蘅试图挽回局面,“你刚刚才说了没关系。”
“我反悔了。”
姜蘅知道在绝对的资本面前,她一介草民毫无立身之本,她不抱希望地问:“你能不能人性化一点?旷工可以,整月绩效都不及格,太夸张了吧?”
“规章制度如此,如果你是去合同里的公司打卡,路程还比这儿远了三公里,你说你要迟到多久?”
言下之意,他对姜蘅已是宽容厚待了。
姜蘅无言以对,忽然问:“这水果拼盘你吃吗?”
“没兴趣。”
姜蘅马上抱走拼盘,坐到书房沙发那儿,化悲愤为食欲。
她嗷嗷吃掉半盘,夏雁时忍不住问:“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昨天刚得圣人教诲,忍常人所不能忍,受常人所不能受,乃大智也,所以我今天绝不和你发脾气。”
“你打算怎么做?”
“把自己当成两粒人工眼珠,没有思想,没有自我,内部代码只有两条,随便你,我都可以。”
“……”
许姨提着小药箱上来,给姜蘅的伤口消毒。“蘅蘅,码头那边有熟人给我留了最新鲜的海鱼,我得和陈述一起去拿,明天给你们炖汤。晚饭我都做好了,你和小夏一会儿自己去吃,好吗?”
姜蘅忙答应。
许姨回头见夏雁时戴上了耳机,才压低声说:“砂锅里有汤,你记得让小夏喝,那汤很好,我熬了一天,特别浓!”
姜蘅不解她这古怪的态度,但也应承下来。
许姨笑容满面,“你好乖,我真喜欢你!你不知道,之前看过多少医生,都说没办法呢,但自从遇上你,小夏眼睛真是好多了!小夏他妈妈最近忙,要不也想来亲自感谢你呢!你和小夏好好相处,等小夏眼睛好了,他家里人一定重重感激你!他家是厚道人家,你放心!”
姜蘅心里咯噔,心说我只是两颗无欲无求的人工眼珠,实在配不上夏家这么大的希冀,须知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夏雁时眼睛若是好了自然皆大欢喜,若是没好……
她没再顺着许姨的话讲,支吾着,该回避就回避,绝不热血上头。
许姨留意着时间,到点联系上陈述,去码头了。
姜蘅给夏雁时留了一半水果,瞅着他休息时,殷勤地递过去,“吃点补补脑?”
夏雁时伸手来接,姜蘅自觉用果叉叉了块牛油果,喂到他嘴里。
夏雁时微噎,“你不用这样。”
姜蘅说:“我这么大大方方地讨好你,你就别扣我绩效了。来,这是奇异果,绿色水果我都给你留下了,玄学里说这颜色对眼睛好!”
夏雁时嘲她,“你不是人工眼珠吗?你才需要多吃。”
“你看你,这么睚眦必报,多不好。”
“你不是要忍常人所不能忍?”
“不忍了!”
“受常人所不能受?”
“不受了!”
“乃大智也?”
“大愚也!”
夏雁时似是想笑,但硬是忍住了。
姜蘅察言观色,估摸他现在心情挺好,忙问:“夏老板,你那么讨厌我搞那些小副业,是不是恨铁不成钢,由爱生恨?”
“……你措辞能不能客观点?最后四个字是怎么回事?”
姜蘅拍拍嘴,嘿嘿笑,“你当童言无忌。”
“二十岁了,你是晚清遗老家的儿童?”
“哎呀!别打岔!”姜蘅把话题拽回来,“你以前是不是在哪见过我?”
夏雁时斩钉截铁说:“没见过。”
姜蘅咦了一声,又问:“那是不是在哪听说过我?”
这回夏雁时有片刻沉默,稍许才说:“你拿过我家的社会奖学金,特等。”
姜蘅拳头砸在手掌里,喜道:“原来如此!”
白招娣果真人才!
夏雁时不明所以,“怎么回事?”
姜蘅双臂撑在桌上,低头紧盯夏雁时的眼睛,两人离得近,她下意识屏住呼吸,生怕一口人间浊气呼地把这天上宫阙里端着的小神仙吹没了。
她压低声,语调里却带了点喜不自胜的微扬,“不过是拿了次特等奖学金,你怎么就这么高看我了呢?我在你心里,该不会是个天才吧?”
啪!
夏雁时的手拍上她脑门,把她往后一推。
“自大。”他撑着扶手站起身,只模糊看见身前有个轮廓,光影交错,一切都暧昧不明,他嗤声,“不过是仗着记忆力好混个优等生,你连人才都算不上,顶多是地才,再混两年,也就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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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空气充斥着中药苦辛和肉汤腥香味,夏雁时刚下楼,就被熏得想逃回二楼。
坐在餐厅帮人写一篇公号文章的姜蘅看见他,立即合上电脑,高声问:“肚子饿吗?阿姨说锅里有汤。”
“不吃。”夏雁时摸到楼梯栏杆,慢腾腾上楼。
姜蘅问:“你本来想要什么?”
“水。”
姜蘅马上起身,倒了一杯水,帮他递过去,“喏,温的。下次有需要,喊我一声就行,不是有监控和扩音器吗?”
夏雁时站在楼梯半途,接过水杯,却没喝,“谢谢。”
姜蘅记着阿姨划过重点的任务,“砂锅里的汤……”
“不喝!”
姜蘅为难,“你不喝的话,我没法交代,你至少尝一口……”
“倒马桶。”
“这不好吧!你家处处都是监控,真要倒,你自己倒,我可不想工资还没扣完就被幕后大老板直接炒鱿鱼。”
夏雁时转头“盯”着姜蘅,“哪来的幕后大老板?你老板不是我吗?”
“你妈啊,或者你爸?我的工资不是走企业财务吗?那他们就是我真正的大老板。”姜蘅嗤笑,“我平时喊你老板,那是客套话,你难不成还当真了?这样可不行,缺少社会毒打呢,像你这样,在社会这所大学里可能连优等生都混不上呢。”
夏雁时听出来了。
这是打击报复。
原来在这等着呢!
他稳稳端着水杯,轻声说:“你去看看那药,看完再摸着良心和我说话。”
姜蘅犹疑,起了好奇心,几步跳下台阶,跑进厨房灶前,小心翼翼掀开滚烫的砂锅盖。
“呜!”
刚掀盖便被扑面的苦臭激得脑袋混沌口鼻罢工,她挥散白蒙蒙的热气,见罐里白黏透明的物件糊成一团,她抽了双筷子搅弄,搅出许多被熬煮至胶透软白的拉丝圆球。
“这是什么?”她拿筷子戳戳一粒圆球。
夏雁时不知何时挪了过来,一手捂鼻一手扇风,凉飕飕地答:“猪眼睛。”
“……?!”姜蘅惊地后退一步,差点甩飞筷子。
夏雁时听到动静,讥笑一声,“以形补形的古代朴素辩证医学,比你晚清遗老的家世更该作古。你现在还要我喝吗?”
姜蘅迅速盖上锅盖,抹布一垫,端起砂锅,态度坚决,“告诉我应该倒哪个马桶?”
夏雁时捏着鼻子厌恶道:“离我卧室最远的那间。”
姜蘅把那锅可怕的汤端进一楼卫生间,“咱们虽有私仇,但要眼睁睁看你吃这玩意儿,我还是大大过意不去。”
夏雁时耳听那边卫生间里一阵捣腾,半晌,又听姜蘅连声大叫,“夏雁时!完蛋了!完蛋了!”
他问:“怎么了?”
姜蘅说:“马桶堵了!”
“没事。”夏雁时颇有心得,镇定自若道:“你打电话给物业,让他们来疏通管道。”
姜蘅说:“物业来了,这事就瞒不过去了。”
“怕什么?是我让你倒的,我给你做主。”
“你是小老板,是太子爷,我是寄人篱下拿人手短的长工,等你哪天真成我户主了再给我做主不迟。”她问:“你有皮搋子吗?”
夏雁时茫然,“那是什么?”
姜蘅走出卫生间,见夏雁时呆瓜似的杵在客厅,便自己去储藏室翻找,很快带回一根崭新的皮搋子,开始捅马桶。
夏雁时终于摸过来,站在门边问:“你会疏通管道?”
姜蘅答得干脆,“当然不会!我在家连碗都没洗过!”
夏雁时又开嘲讽了,“我发现你真的很喜欢浪费时间。”
“……”
这是非踩着姜蘅逆鳞说话。
姜蘅气不打一处来,她扔下皮搋子,洗干净手,出卫生间时还故意撞了下夏雁时,“那我不管了。我要运行我的代码了。”
“什么代码?”
“人工眼珠的金科玉律,唯二代码,随便你!我都可以!”
她气呼呼跑了,夏雁时摸进卫生间,摸到马桶冲水阀,一摁。
哗啦,咕噜!
马桶通了。
夏雁时大声说:“姜蘅!通了!”
姜蘅又跑回来,从门口探头确认了一眼,冷冷说:“哼!功劳记我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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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姨不在,夏雁时连饭都堂而皇之拒食了。
夜里八点时,武勋檩确认过许姨行踪,带着宵夜来管饭了,“姜蘅,今天有海鲜炒米粉和炝肉汤,你喜欢吃吗?”
姜蘅为了替夏雁时遮掩,自己把许姨准备的饭菜七七八八吃了些,这会儿坐在客厅沙发,边消食边刷搞笑微博,时不时露出个诡谲笑脸。
她不觉得饿,却惦记着夏雁时还没吃,“那位还没吃,他应该饿着。”
“他饿着是应该的。”武勋檩问,“你真不吃点?这家店上过美食节目,庙小妖风大,我排了好久的队。”
姜蘅摇头。
武勋檩疑惑地打量她会儿,才冲楼上喊,“夏雁时!下来吃东西了!”
喊了两嗓子,楼上半点动静都没有。
武勋檩更奇怪了,指着楼上问姜蘅,“怎么回事?”
姜蘅耸肩,不愿多提。
武勋檩眼珠转了一圈,心说不会吧?昨天不还蜜里调油,炼了九九八十一天的糖浆都天女散花似的往他身上招呼,差点没齁死他,这还没过二十四小时呢,感情就崩坏了?
“来,跟哥哥说说怎么回事!”武勋檩坐到姜蘅身边,“他欺负你了?”
姜蘅看向武勋檩,问出个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武大师,你到底怎么算出我能治他眼睛的?”
武勋檩瞪圆牛眼,变哑巴了。
神情看着像是一时半会没编好台词。
姜蘅心中暗笑。
就这道行,也不知道夏母怎么就上当了。
果真关心则乱。
武勋檩在姜蘅身旁如坐针毡,索性跳起,冲向二楼,“你等我一下!”
他连蹿带跑地冲进书房,扑到书桌时还被桌角顶了下胃,腹部霎时翻江倒海,硬生生干呕了几声。
“……”椅子后的夏雁时怔住,嘴里刚撕咬开的一块牛肉干吧唧掉到桌下。
武勋檩捂着嘴,揉着肚子爬过去,蹲在他脚边半晌说不出话。
夏雁时俯身摸到他硬茬茬的脑袋,确认了很久,才松了口气,“不是姜蘅……”
武勋檩顿时不满,“我痛就不是痛了吗?都是人,还能搞这种歧视?”
夏雁时缩回手,拒绝引战。
武勋檩推他的膝盖,“祖宗,我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吗?不要欺负姜蘅,你要对她好,你眼睛才能好!”
“我没欺负她。”
“你这还不算欺负?你都不知道我刚刚进来,她一个小姑娘孤零零坐在角落,脸上那个难过,眼里那个无神,我才和她打个招呼,她都差点哭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失恋了!”
“……”夏雁时万分狐疑,却也没什么底气辩解,“是她自己说要当人工眼珠子。”
“眼珠子?还是人工的?那算啥?”武勋檩用力摇头,“眼珠不行,得是……得是……”
他想了会儿,终于想到一个满意的,猛拍大腿,“得是心肝!你要把她当成你的心肝!人没了心肝能不能活?不能!”
武勋檩捂着胃站起来,语重心长道:“总之,你要对她好!”
“比如?”
“你谈过恋爱吗?对女孩子就要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懂不懂?”
夏雁时飞快想象了下这种相处模式,摇头拒绝,“我就是为她好才……总之不是你这样……肉麻。”
武勋檩只恨这颗脑袋不照他的意思开窍,“问题是,你觉得好,对她来说,未必就是好啊!你是聪明人,你那套大道理我不懂,但我懂谈恋爱,谈恋爱多简单啊!你们谈恋爱就好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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