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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蘅说不出去玩,长假七天便真的都只守着家里人,出门也是陪姜母逛,她负责看顾姜萤。
在万达优衣库时还出了小插曲。姜母在试衣,姜萤站在一扇全身镜前看自己,看着看着她就把口罩摘了,旁边正巧路过一群男高中生,不少人留意到姜萤,好一阵窃窃私语,随后有个胆大的想过来和姜萤搭讪,被姜蘅一把拦住。
男生过来时,那群人里有谁吹了声尖锐的口哨,随即爆发出哄笑。
姜萤被那群起的笑声惊到,瞬时烦躁不安,整个人贴到镜子上,拿后脑一下一下地撞镜子。
出头的男生察觉不对,厉声阻止了同伴,随后不安且抱歉地看向姜蘅,“……她……”
姜母不在,姜蘅自己是没什么办法的,她只能用手掌包住姜萤的后脑,让她撞在肉盾上。所幸姜母来得很快,这于她不过是小阵仗,安抚几句,姜萤便跟着她离开服装店。
姜蘅回头,见那个男生仍远远跟着,就招手唤他过来。
男生愧疚地说没恶意,就是想确保她们真的没事。
姜蘅反劝了几句。
这其实真不算大事,养着自闭孩子的家,都把这些当柴米油盐。
假期第三天,姜萤把那套霍格沃茨城堡拼好了,第六天时,她已经拆拼了三轮,等到第七天,姜蘅要返校了。
照例是姜父骑电动车送她去车站,进检票口时,姜父把姜母塞得沉甸甸的行李箱交到女儿手里,女儿却没接,反而伸长胳膊搂住自己,甜甜夸了声,“我爸真好!”
周围不少父母送孩子的,却少有姜蘅这么大还这么腻歪父母,并敢于大庭广众下坦然示爱的。
姜父自己都有些羞赧,柴火棍似的两只手都不知该搁哪,但又透着股得意洋洋——这就是我女儿!
姜蘅背好包,拉好行李杆,拍拍父亲的臂膀,“我回学校了,有事和我说。”
那语气,哥俩好一般。
姜父笑骂一句没上没下,挥手让她快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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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蘅回宿舍,放下行李,就跑去食堂,往打菜窗口里喊:“姨姨!”
一位打菜阿姨从里间探出头,见到姜蘅就笑,“回来了!”
姜蘅立即把姜父卤的好东西搬出来,里头有两盒早就分好的,她把一盒递给阿姨,让她们当零食吃,最大那包就寄存在冰柜里,等她晚上来拿。
最后,她拿着剩余一盒,出了宿舍区大门,扫了辆共享单车,热火朝天往夏家赶。
她说不清自己在惦记什么,就是急切地想往那个地方去。
她有夏家门卡和密码,夏雁时给的时候就说了出入无禁,但姜蘅进小区时还是老老实实给他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等夏雁时的声音平平淡淡从那边传进耳里,姜蘅不自觉便屏住呼吸。
心里那团着急的火就像被风吹了下,可能会熄,也可能烧得更旺。
“是我,我回学校了。”姜蘅说,“我带了好东西给你,要不要?”
夏雁时似是极低极低地笑了声,“我在家,但现在……”
姜蘅身前电梯门打开,提示音一起,夏雁时便听出这是在他家楼下。
“你就在楼下?”
“……”姜蘅脸微红,小声辩解,“室友都没回来,我无聊……”
“那你上来吧。”夏雁时的语气有些古怪,“家里人挺多,进来别被吓到。”
说完,他不知跟谁说句可以了,电话便被挂断。
夏雁时的态度称得上温厚体贴,可姜蘅偏偏就从中咂摸出了点不对劲。
还有些不祥。
还没琢磨好,电梯门开启,眼前弯桥曲水,花草簇簇,她又回来了。
姜蘅刚踏过木桥,屏风门里便稳步走出一个人,是武勋檩。
武勋檩一改前些天流气打扮,竟穿上深灰衬衣和西裤,连刺猬似的脑袋都梳妆打扮过,显出几分硬拼凑来的斯文。
姜蘅退后一步,不太敢相认,“武勋……”
武勋檩迅速打了个手势,让她噤声,他自己则压低声说:“夏总和乔总都在,你快进来!”
姜蘅懵了一瞬,也压低声问:“他父母?”
武勋檩点头,语速飞快地给姜蘅介绍情况,“夏雁时这趟去德国,今早刚回来,他爹亲自护送,他妈也从外地赶回来,听许姨说本来他爷爷奶奶今天也要来,被拦住了。”
姜蘅皱眉,觉得不对劲。
夏雁时刚从德国回来,夏家就这么大阵仗,此前不都由着他独居了好一段时间吗?
除非……
来不及细想,武勋檩已经推着她进了客厅。
客厅沙发上果然坐着个西装革履正在喝茶的男人,即便坐着也知身形高壮,五官较平凡,唯脸型鼻梁和夏雁时有七分像,应该就是夏父。他对面坐着另一个稍年轻些的男人,正在泡茶。
姜蘅一怔,便与闻声抬头的夏父对上了眼。
姜蘅本能要喊叔叔好,临出口又觉得似有逾矩,急忙改了,并欠身,“您好,我是姜蘅。”
夏父莞尔,“你好。”
姜蘅又冲那位年轻些的男人致意,“您好。”
这位男人便客气许多,起身递了名片,姜蘅才知这位是夏父总秘。
餐厅里又匆匆走出两个人,是夏母和许姨。
夏母也是一身正装,圆脸杏眼化了全套妆,身材匀称四肢细长,足可见年轻时秀丽风姿。这位一登场,便知道夏雁时那清新俊逸的相貌是遗传了谁。
姜蘅依样画葫芦,也对着她欠身问好,“您好,我是姜蘅。”
不等夏母回应,许姨已经在旁催促,“这就是姜蘅,我刚还说要让陈述赶紧去接她,她自个儿就来了,是个心地好的!乔总,快让她去小夏身边呆着,说不定就好了呢?”
许姨母鸡下蛋似的咯咯哒,夏母像是被点了灵光,上前一把握住姜蘅胳膊,半推半挟地要带她上楼,“蘅蘅你可一定要帮帮阿姨,小夏这病全指望你了!你肯来就好了,你今天也别回学校了,你要什么阿姨都给你……”
姜蘅听得一头雾水,仿佛自己成了冲喜的新嫁娘,楼上那位全副性命都寄托在她身上,她若不给力,那位下秒就得撒手人寰。
她刚踏上台阶,似有所感,蓦地抬头,就见夏雁时手扶栏杆,停下最后一步,也正低下头,朝她这处偏过脑袋。
“夏……”姜蘅哽了一下。
“小夏,你怎么出来了?”夏母放开姜蘅,几步跑上去,扶起儿子手臂,“你别站在这儿,摔一跤可怎么办?”
“没事。”夏雁时问:“姜蘅?”
姜蘅忙答应,“我在这儿。”
夏雁时点点头,又高声问:“爸?”
客厅沙发上,夏父原本翘起的腿啪地踩回地上,“诶!”
夏雁时说:“你刚回国,不回公司看看?”
夏父和旁边秘书对视一眼,立即起身,“走走走,大好时光,回去加班!”
夏父走出两步,高声问:“儿子,要不要我把你妈带走?”
夏母:“……?!”
夏雁时立即说:“谢谢爸爸。”
夏父阔步拐上楼,熊一样的身躯搭住猫似的夏母,连哄带骗,“加班可以促进夫妻情感,有益身心健康,来来来,乔总,我那有份十万火急的报告得亲口汇报给你听。”
夏母怒目而视,“一个破报告有我儿子重要?许姐!许姐!”
夏父已经把她带到楼下,在玄关那亲自给她取了高跟鞋,“你要不回去听报告,你许姐这个月的工资都未必能发出来,总裁就是这么日理万机,总裁一日不听报告,底下千千万万员工一日吃不饱饭,唉,我们乔总就是这么忧国忧民心系苍生。”
许姨:“……”
夏母已经被夏父扶着换好了战鞋,她说:“许姨,小夏他……”
为了这个月的工资,许姐当即表态,“乔总你快去吧,我保证完成任务今晚就让小夏圆房……啊呸!”
夏雁时:“……”
姜蘅:“……”
夏母傻眼,随即像被菩萨撬开脑袋瓜灌输了世间真理,喜出望外地问:“还能有这种操作?安排啊!”
夏父听后哈哈大笑,声如洪钟,他的手滑过夏母脑后精致的发髻,在她白嫩圆滑的后颈上捏猫似的捏了两下,“乔总快跟我逃命罢,再不跑你儿子要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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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溜烟地散了。
空荡荡的夏家安静许多,许姨刚刚说错话,这会儿夹住尾巴去收拾茶具。
姜蘅清清喉咙,却想不到该说什么。
夏雁时面无表情扶着栏杆往下走,不知在想什么,下踏的脚竟然没踩稳,一个失重,人已经重重跌在楼梯上,还往下滑了两个台阶。
这一摔,把所有人各自的小心思都摔得魂飞魄散,姜蘅离得最近,冲上去扶他,“没事吧!”
武勋檩也跑过来,“你怎么样?”
许姨赶过来时手都是颤的,“我的老天爷!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夏雁时也受了一惊,但很快示意自己没事。
他扶着栏杆又站起来,本来是要下楼,这会儿又转身要上去了。
姜蘅看他脚步迟重,反应力都比几天前慢了许多,心头一凉,忽然什么都懂了。
“夏雁时,”她唤他,“你……是不是彻底看不见了?”
夏雁时脚步顿住,没有回头。
姜蘅一颗心似被人掐住最柔软生疼的那块,痛的她喉咙发紧,“一点都看不见了吗?”
武勋檩在旁边说:“咦?我刚刚没告诉你吗?”
姜蘅起了脾气,勃然大怒,“你废话一堆,重点的事从来不说!”
她又急又火,“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不是要我治他吗?恶化成这样都不告诉我,还治什么治?!”
从来温言良语的人发起火来往往叫人难以招架。
武勋檩讷讷半天,一个字说不出来,许姨也绞着抹布,一时不敢插话。
“姜蘅。”夏雁时平静唤她。
姜蘅那把火眨眼被浇灭,呲呲没了声势,就剩两缕细烟。
他说:“扶我一下。”
姜蘅上前一步,这次没捏他腕上手表,而是直接扶住他的手臂。
夏雁时无法视物的眼眸微微往下调了一眼,便又平视前方。
姜蘅问:“什么时候的事?”
他答:“三号。那时我在德国,就没通知你。”
姜蘅问:“德国专家有办法吗?”
他答:“一样的检查结果。”
那就是没办法。
许姨听到伤心处,用抹布揩了下眼角,回神惊觉那是抹布,抽泣的声音更响亮了。
夏雁时扶着姜蘅的手进到书房,才低声说:“你其实不必这样。”
姜蘅问:“不必哪样?”
夏雁时说:“你不必因为这结果而像刚刚那样烦躁生气,这事其实根本与你无关。”
……
姜蘅突然想起,那日在男生宿舍吵架,她问夏雁时眼睛如何,他也是这样说的。
与你无关。
姜蘅撇了下嘴,莫名觉得很是窘困。
连带想起刚刚自己发火。
更难堪了。
她深吸一口气,脑袋真正清醒过来,“之前不是已经恢复到能见光和分辨人影吗?”她的语气相当冷静,也温柔,如果不是和她极熟的人一定不会发现,她刚刚把什么样的东西放进心里,悄悄藏好了。“既然恢复过一次,没理由不能恢复第二次。想想办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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